甲亢貓要吃處方y/d嗎?(希爾斯的低碘處方貓食)

Why y/d? What’s wrong with Hill’s new iodine deficient diet?

甲亢貓要吃處方y/d嗎?(希爾斯的低碘處方貓食)

Written by Mark E. Peterson, DVM, Dip. ACVIM

作者：獸醫馬克．彼得森 (Mark E. Peterson, DVM, Dip, ACVIM)
譯者：謝凱特

原文出處連結：http://www.animalendocrine.com/yd/

甲狀腺解剖學和生理學

甲狀腺是一個小型的兩葉腺體，位於哺乳動物的頸部。甲狀腺的英文名稱 Thyroid來自和這兩葉腺體相連的甲狀軟骨，也就是所謂的喉結。甲狀軟骨的形狀很像古西臘時代一種名為thyreos的盾甲，上方都有一個凹槽，給士兵放下巴，所以用 thyroid來稱呼這塊軟骨，進而也用thyroid來稱呼這兩片葉型腺體（註１）（圖一）。甲狀腺是身體的內分泌腺體之一。內分泌腺體的名稱由來是因為這些腺體分泌的荷爾蒙（或稱激素）進入血管。內分泌腺體製造的荷爾蒙藉由血管在全身循環，規律許多身體功能。

圖一：人類和貓科動物的頸部甲狀腺圖，所有的哺乳動物頸部都有一個雙葉型腺體，名稱取自與其連結的甲狀軟骨。貓體內連結兩片葉狀腺體的中央甲狀腺峽已經退化不具功能，結果是形成兩片獨立的腺體。

譯註：thyroid cartilage甲狀軟骨；thyroid gland甲狀腺體。

譯註：甲狀腺的中文名稱依此類推應是取自盾「甲」形「狀」。

甲狀腺由兩種位置和功能不同的細胞組合而成（圖二）。甲狀腺內的主要細胞是濾泡細胞（或譯顆粒膜細胞），因為這些細胞形成無數極小的被稱為濾泡的球狀結構。濾泡細胞負責製造T3甲狀腺荷爾蒙（也稱三碘甲狀腺原氨酸）和T4（或稱四碘甲狀腺原氨酸）。甲狀腺內的少數細胞被稱為濾泡旁細胞（或譯副濾泡細胞），因為這些細胞並不參與甲狀腺濾泡形成的過程。濾泡旁細胞製造出的荷爾蒙被稱為抑鈣激素，在身體的鈣平衡中扮演一個小角色。（註１）

圖二：甲狀腺的顯微影像，可以看出正常的甲狀腺濾泡細胞形成的球狀排列圍住蛋白質液體，即膠體。膠體含有甲狀腺荷爾蒙T3和T4的前體，即甲狀腺球蛋白。這張影像還可以看到濾泡旁細胞製造的抑鈣激素。

譯註：colloid膠體；follicular cells濾泡細胞；parafollicular cells濾泡旁細胞

濾泡細胞形成的濾泡，圍住一個含有膠體的中央腔室，膠體內有濾泡細胞製造出來的豐富荷爾蒙前體，即甲狀腺球蛋白。碘（即碘化作用）進入荷爾蒙前體的甲狀腺球蛋白，是製造甲狀腺荷爾蒙的關鍵步驟。這個動作需要甲狀腺的濾泡細胞主動吸收碘（圖三）。濾泡細胞吸收碘是很獨特的，因為在哺乳／脊椎動物體內，沒有其他細胞需要碘。甲狀腺球蛋白最終在甲狀腺細胞內被分解成甲狀腺荷爾蒙T4和T3，然後被釋放進入血管。這些甲狀腺荷爾蒙負責設定體內其他細胞的新陳代謝率。

圖三：單一甲狀腺濾泡細胞製造甲狀腺荷爾蒙過程圖解。甲狀腺球蛋白在內質網被合成後，循著分泌途徑，藉由胞吐作用進入甲狀腺濾泡內腔中的膠體。同時，碘化鈉(Na/l)同向運輸器（或譯順向轉運體）把碘(I-)打入細胞內。然後這個碘藉由pendrin轉運體，以被動的方式從細胞質進入濾泡內腔。在膠體中，碘(I-)被甲狀腺過氧化酶氧化成碘(I0)。碘(I0)積極回應，在蛋白質鏈中用酪氨酸殘基碘化甲狀腺球蛋白。在接合作用之中，相鄰的酪氨酸殘基被配對。全部的複合物再次藉由內吞作用進入濾泡細胞。許多蛋白酶作用下的蛋白水解，釋放出四碘甲狀腺原氨酸 (T4) 和三碘甲狀腺原氨酸 (T3) 分子，進入血液。

甲狀腺機能亢進

甲狀腺機能亢進是甲狀腺製造出過多的T3和T4荷爾蒙而出現的臨床症狀。甲亢出現在不同物種身上，是不同機制的結果。在人類身上甲亢頗常見，而且通常是一種名為葛瑞夫茲氏症 (Graves’ disease) 的自體免疫疾病的結果。葛瑞夫茲氏症名稱取自內科醫生羅伯特．葛瑞夫茲 (Dr. Robert J. Graves) 的姓氏。葛瑞夫茲氏症造成整個甲狀腺腫大（註３）。甲亢並非狗的常見疾病，狗甲亢通常是甲狀腺癌造成（註４）。

圖四：準備進行放射線碘治療的甲亢貓。貓極度消瘦，肌肉耗損。

在貓身上，甲亢幾乎都是一或多個良性甲狀腺腫瘤造成，這種腫瘤被稱為腺瘤（註５）。這些甲狀腺腺瘤獨立運作，因此製造出過量的甲狀腺荷爾蒙。造成貓甲亢的病因類似人類的普盧默病（病名來自內科醫生亨利．普盧默的姓氏 Dr. Henry S. Plummer），也是因為獨立運作的甲狀腺腺瘤引起（註６）。所有物種的甲亢臨床症狀相似，反應出甲狀腺荷爾蒙T3和T4對身體其他細胞的刺激作用本質。過多的甲狀腺荷爾蒙提高新陳代謝率，如果沒有被檢查出來，生命會縮短（圖四）。

甲亢是目前為止最常見的貓內分泌疾病。自從貓甲亢首次在1979年被確診後，甲亢貓的數字持續增加，已經到達盛行等級。我們對甲亢貓成因的了解並不完整，無法提供有效預防。自從甲亢貓在1979年被確診後，造成貓的甲狀腺腺瘤，進而變成甲亢的原因，最主要的猜測是商業貓食。僅管在1970年代末期，甲亢已經是常見貓病，對於甲亢貓的營養需求文獻卻非常少。隨著希爾斯的低碘處方y/d上市，甲亢貓該吃什麼食物這個問題再次浮出水面（註７）。希爾斯低碘處方的概念，是利用低碘去限制甲狀腺濾泡細胞製造T3和T4甲狀腺荷爾蒙的能力。因為製造甲狀腺荷爾蒙時，碘需要進入荷爾蒙前體甲狀腺球蛋白，低碘會降低甲狀腺荷爾蒙被分泌出來。

人類碘攝取不足的歷史

我們已經知道碘攝取不足會導致甲狀腺荷爾蒙的分泌降低。人類攝取不足的碘可以追溯到古西臘時期，西臘人使用海洋海綿治療甲狀腺腫大。但是當時希臘人並不知道甲狀腺腫大是長期碘攝取不足。他們也不知道海洋海綿含有豐富的碘，可以解決碘攝取不足的問題，消除甲狀腺腫大。

圖五：因為碘攝取不足而甲狀腺腫大。

甲狀腺功能正常的病人，沒有攝取足量的碘時，甲狀腺荷爾蒙的分泌會降低。這種尚未出現臨床症狀的甲亢會刺激腦中的下視丘，提高製造甲狀腺促素釋素，簡稱甲釋素(TRH)。甲釋素刺激腦下垂體提高分泌並釋出促甲狀腺激素(TSH)。

腦下垂體提高分泌TSH所造成的影響，是刺激甲狀腺細胞成長，以分泌甲狀腺荷爾蒙。碘攝取不足而造成血液中TSH值提高，長期下來的結果是正常的甲狀腺開始肥大。

碘不足是全世界很多地方的重要健康問題。地球上大部分的碘存在於海洋，陸地泥土中的碘含量則依地區而有所不同。土地表面暴露在外越久，泥土中的碘越有可能會被侵蝕沖刷。山區，例如喜馬拉雅山、安地斯山和阿爾卑斯山，以及被水淹沒的河谷，例如恆河，是全球含碘量最不足的其中一些區域。世界人口中有五分之一（十億人）沒有從食物中攝取到足夠的碘。居住在這些區域的人口普遍有甲狀腺腫大，而且通常也伴有甲狀腺結節。在美國，上個世紀初期開始便在食鹽、牛奶和麵包製品中補充碘，已經有效控制碘攝取不足的狀況（註８）。

碘不足在貓甲亢病原學可能扮演的角色

1979年首次確診貓甲亢，而且從那時開始確診病例穩定增加。得到甲亢的貓平均年齡是十三歲，從首次確診到現在都沒有改變。早期調查甲亢貓成因時，著眼在始於1960年代的環境改變。在這些改變當中，最顯著的當屬商業貓食的問市。在1960年之前，大部分的貓吃的是進化過程習慣吃的食物，包括小型齧齒動物、爬蟲類和鳥類。隨著商業貓食在1960年代問市，貓的食物出現巨大改變，他們開始吃下大量陌生食材，包括無數的植物，尤其是玉米和大豆。從1979年開始，便有無數文獻在探討商業寵物食品和甲亢貓盛行兩者之間的關聯。到今天為止，每一個研究貓甲亢的流行病學，都發現攝取商業貓食是得到此病的一個危險因子（註１０－１７）。罐頭和乾飼料都和貓得到甲亢有關聯（註１２，１３和１８）。

圖六：碘不足降低循環中的T3和T4減少反饋抑制，造成下視丘提高分泌TRH，導致腦下垂體提高分泌TSH。長期TSH分泌提高的結果是甲狀腺變大，也就是甲狀腺腫大。

貓的甲亢等同於人類的毒性結節性甲狀腺腫，又稱繼發性甲亢，或普盧默病（註５）。得到普盧默病的人類病患，和甲亢貓一樣，有一或多個良性獨立的甲狀腺腫瘤，即腺瘤。普盧默病是老年病患最常見的甲亢原因，而且和甲亢貓一樣，得到普盧默病的女性多於男性（註６、１３、１４、１６、１７）。普盧默病的病原學包括缺碘，以及攝取或暴露於含有甲狀腺腫素的食物、水和環境之中（註１９－２２）。甲狀腺腫素干擾碘的吸收，是一種會抑制甲狀腺功能的物質，造成甲狀腺腫大。普盧默病和造成貓甲亢的甲狀腺腺瘤疾病之間，有著無數類似之處，讓許多人認真思考碘不足對造成老貓得到甲亢所扮演的角色（註２３、２４）。最近一個對照組的研究發現，吃下沒有補充碘的商業貓食（根據食材列表所示）而可能得到甲亢的貓，比吃下有補充碘的商業貓食的貓，高出四倍。（註１７）

希爾斯的新低碘食品y/d

瞭解希爾斯的新低碘食品y/d如何降低甲亢貓體內的甲狀腺荷爾蒙循環很容易。就是讓甲狀腺的濾泡細胞餓肚子，不去餵需要用來製造T3和T4荷爾蒙的碘，任何低碘食品都可以降低這些荷爾蒙。然而y/d這個食品還有許多問題需要討論。

餵甲亢貓低碘食品安全嗎？

越來越多人瞭解低碘食品對貓甲亢的形成可能扮演的角色，對已經有良性甲狀腺腫瘤的貓而言，應該建議餵刻意大幅降低碘含量的食品嗎？持續的餵貓吃碘含量降低許多的食品，會不會加速這些良性腫瘤的生長（註２５）？目前這些問題還沒有答案。最起碼我們知道這個食品對預防腫瘤生長的甲亢貓而言，是沒有幫助的。希爾斯的y/d含有至少兩個似乎會造成甲亢的成因，低碘以及大豆中的大豆異黃酮含有甲狀腺腫素。餵甲狀腺功能正常的貓低碘食品安全嗎？

沒有甲狀腺問題的貓可以吃y/d嗎？許多甲亢貓住在多貓家庭。根據希爾斯官網所述：「貓會從其他食物攝取到碘，例如點心、其他寵物食品等等，可能影響低碘食品的效果，所以要仔細聽從獸醫指示，只能餵y/d（註２６）。」即使吃下少許碘含量較高的食品，例如所有的商業貓狗食品和許多人類食品，就會影響y/d的效果。這對多數的多貓家庭可能會造成問題，因為食品和水都是共用的。希爾斯一方面公開承認沒有甲狀腺問題的貓吃低碘食品可能會有風險，但私底下希爾斯的業務代表鼓勵獸醫建議多貓家庭的貓全部吃y/d，以作為克服這個問題的方式。他們的論點是，可以餵這些沒有甲狀腺問題的貓少量其他食品當作補充，補足y/d的低碘。就目前所知，許多商業貓食碘含量普遍不足，這個餵少許其他食品以補充碘的邏輯看起來有缺失。建議多貓家庭的每一隻貓都吃y/d，只是為了確保一隻甲亢貓攝取到很低的碘，似乎只是為了達成一個目標，那就是提高y/d的銷售量。

除了低碘可能引起的問題以外，希爾斯的y/d還有許多不適合餵貓吃的特點。貓畢竟是絕對肉食動物，但是希爾斯的y/d蛋白質相當低，碳水含量高，而且含有大量來自植物的蛋白質，任何一隻貓都不應該吃這個食品（註７、２７、２８）。y/d乾飼料含有廉價的副產品黃豆殼，以加大食品分量。黃豆含有酵素抑制劑，會防礙正常蛋白質的吸收，而且還含有甲狀腺腫素（干擾碘的吸收），被懷疑可能是造成貓甲亢的原因（註１８、２９－３４）。

希爾斯低碘y/d如何有效降低貓的甲狀腺荷爾蒙？

According to data provided by Hill’s Pet Nutrition, about 75% of hyperthyroid cats exclusively eating y/d will have normal serum total T4 concentrations by 4 weeks on the diet. By 8 weeks, 90% of cats have a serum T4 level; by 12 weeks, almost all cats should have values within the reference range [26].

根據希爾斯提供的資料，只吃y/d的甲亢貓在四週後有75%的T4指數回到正常範圍值，八週後90%的貓T4指數回到正常範圍值，十二週後所有的貓指數都在正常範圍值。

然而大家都知道，老貓的T4指數是正常偏低的，根據希爾斯的研究所使用的參考範圍值（註３５）。在希爾斯自己所做的研究中，只吃y/d的甲亢貓並沒有達到這些老貓偏低的指數，即使是在吃了y/d十二週以後。初步評量顯示，和甲亢狀況嚴重的貓比較起來，這個療法似乎只對T4指數是輕度到中度上升的貓比較有效。再者，低碘食品無法預防造成貓甲亢的甲狀腺腺瘤，甚至可能引起甲狀腺腺瘤，使用低碘食品似乎不可能可以長期成功的讓甲狀腺荷爾蒙不上升。

圖七：圖表顯示吃y/d十二週後的貓T4指數。注意T4指數從來沒有落到理想的範圍值10-30nmol/I (=0.8-2.5 µg/dl)。

（圖表取自希爾斯，部份修改只在補充顯示老貓的範圍值，即綠色部份）

因為造成甲亢的甲狀腺腺瘤持續增長，功能獨立的甲狀腺細胞數量提高，擷取血液中碘的效率提高，而碘是被用來製造甲狀腺荷爾蒙的。

結論

吃y/d的甲亢貓，體內甲狀腺荷爾蒙可能會降低這一點沒有什麼疑問。真正的問題是，一個大幅降低碘含量的食品，是否真如希爾斯所言可以促成「甲狀腺健康」。我們已經知道可能造成貓甲亢的原因，以及貓科動物的基本營養需求，餵貓吃低蛋白質、高碳水的低碘食品，是觀點狹窄的營養認知。事實上當我對y/d有越多的瞭解，我越想提出一個疑問：為什麼要餵y/d？

本文作者獸醫Mark E. Peterson積極投入臨床研究已超過三十五年，是貓內分泌疾病研究和知識的權威。他是第一個記錄貓甲狀腺亢進的獸醫（1979），也是第一個用放射碘治療甲亢貓的獸醫（1980）。除了甲亢以外，Peterson 醫生也是第一個記錄貓的「新」疾病的醫生，包括肢端肥大症、副甲狀腺功能低下、胰島素瘤和愛迪生氏病。Peterson醫生是紐約市動物內分泌診所負責人，一間專科轉診醫院，只有收治內分泌疾病的貓和狗。

本文譯者謝凱特，譯有「你的貓」一書。東吳大學英文系畢業。養貓三十年。大約2011年開始餵生食。興趣是讀英文小說和貓生食相關知識。

PS：這篇文章在新浪部落格的原始刊出日大約是2017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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